但这些人不傻,知道最近风声不对,早把旧账本锁进柜子,有些甚至烧了副本。
秦少琅没急着硬闯。
他直接挑了个最小的“货单行”,带着镇署发的临时查验文书,一脚踹门。
“谁管出货?”
“我、我管点对账……”
“好,你来,我不查账,我只看‘通货章’。”
“……哪、哪个章?”
“你装傻?”
“不是,咱这边都是对照封皮记账……”
不出半个时辰,他就在货架后面的暗格里翻出三份“通货章页”副本。
每页都盖着同一个章:“镇署盐货通流局”。
但秦少琅手里也有一份通流局章,拿来一比,章形一模一样,字体却偏了一分,印油也浅了一色。
“赝章。”
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
“你这三年送出去的货,全是赝章盖印,走的是洗货线。也就是说,你们三年逃了盐税,转了赃账,数额……”他看着厚厚一摞,“少说也有两千两。”
这事没等传出去,秦少琅第二天一早就贴出榜文:
【自今日起,凡携真章货页者,可至沧澜本号核账清货;】
【若持有赝章、假页者,七日内主动上缴者,可免官报。】
【逾期不报者,一律交予官署查账追责。】
榜文一贴,三行彻底炸了锅。
齐商第一时间派人来找他,说愿意“私下商量”。
“我们认罚,可不可以别贴榜?这事闹大了,大家都不好看。”
“你们好不好看不重要,我是让官署好看。”
“你也不怕,真闹大了,县里会管?”
“你试试看。”
顺昌那边则干脆了些。
直接关门停业,门上贴了张告示:“账乱,歇业整顿,待查后开张。”
但秦少琅却知道,这不是“怕事”,而是“准备跑路”。
他当天下午就让刘小石去东镇口的驿站盯人,只要顺昌的人带账本跑路,就当场拦下。
“你这是不留活路啊。”苏瑾如听完直摇头。
“我本来也没打算留。”
“可他们三行若真完了,镇上的货路就断了,你卖给谁?”
“卖外头。”
“你要走外货道?”
“我要让他们——回来找我买。”
而这话一出,不止苏瑾如,连赵夫子都来了。
“你要逼三行断货,自己成独卖?”
“我不囤货,只设结算点。”
“你想搞行局?”
“是行,但不是‘局’。”
秦少琅抬头,看向义学后堂那面墙。
“我只收实货对单,不洗账、不走假文、不挂白条。”
“我只认货,不认人。”
“以后只要拿得出实货、对得上章号,哪怕是贩子、渔民、小贩、哪怕是落难的破户,都能来换钱。”
赵夫子沉默良久。
“你若真能立这规矩,我会为你写荐书。”
“进县学?”
“不,只写一句话。”
“白龙镇,有人可作‘义商’。”
这话传出去,镇上一半人都懵了。
什么叫“义商”?
那是明面上为百姓做主,暗里却跟官打交道的中间人。
谁敢当这种人?往上不成官,往下得罪人。
但秦少琅偏就挑了这条道走。
榜文贴到第七天,沧澜号门口堆满了账页、破账、私章、货册,还有一群排队核账的穷鬼。
系统弹出提示:
【恭喜宿主,完成阶段任务:整顿三行之乱(第一阶段)】
【开启模块:货权交易、盐票系统、临时信用证明】
【奖励:海运升舱许可、东海近域图×1、职能人员招募令×2】
秦少琅收好所有货册,把那张“东海近域图”挂在墙上。
他盯着图上的“星盘交汇点”,低声说:
“下一步,走出白龙镇。”
“从海上,进南市。”
“进南市之前——得先拿下‘龙湾盐坞’。”
龙湾盐坞,在白龙镇东南七十里,靠海,有坞,有水道,年年出盐十万石。
但这地不是官家的,也不是林家的。
是“闻家行局”的外围产业,挂在名下的是一个叫“辛和行”的小商号,实则是贺家系在南方沿海的试点港。
过去十年,无数想染指的人进去又出来,能活着出来都算命大。
可如今,秦少琅偏就盯上了这块地。
“你疯了?”苏瑾如听完差点拍桌子,“龙湾?你知道那地方多少人盯着?不光是贺家,朝里也有人借那坞洗货走私!”
“知道。”
“那你还敢动?”
“我要那不是坞,是水口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要的是出海通路,不是盐权。”
苏瑾如沉默了一会,转口道: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
“先拿一纸货权。”
“谁给?”
“齐商。”
齐商这次虽然没第一时间跑路,但也被秦少琅搞得不轻,账被扒了一半,店铺停了三家。
可这也逼得他们反过来想办法求生。
秦少琅正是盯准这一点。
“我要他们拿出在龙湾坞的盐契份额,让我入局,名义上是帮他们代售。”
“你就不怕他们转手举报你私夺行产?”
“不怕。因为我拿的不是‘产’,是‘货’。”
三日后,秦少琅带着沧澜号的账本、盐票、渔民联名的货约文书,亲自登门齐商。
那日,他穿了身最普通的青布衣袍,头发没束,只挎了一个旧布袋。
可当他把三样东西摊在齐商掌柜面前时,后者脸直接白了。
“你这是……逼宫?”
“不,我是救命。”
“你要我把龙湾盐坞的出货权让你三成?”
“你不让,也得让。”
掌柜咬牙问:“你凭什么?”
秦少琅缓缓摊开手中的第三页文书——“货源联合约”。
“我手里的货,有实盐,有旧契,有章印,有人证。”
“你手里的盐坞,连封仓都快保不住了。”
“你现在若不把货托给我,一旦查下来,你连退都没地儿退。”
齐商掌柜脸铁青,良久才道:“三成太多。”
“两成我也干,前提是——你签。”
“你真不怕我反咬?”
“你咬,我就放账。”
“你敢!”
“我当然敢。”
这场交易,秦少琅没用一刀一枪。
就靠着那三页纸,逼得齐商将龙湾盐坞三成货权,让渡给沧澜号,以“分流协销”名义,由秦少琅组织渔船、小贩散售,统一结银。
但他真正要的,不是这些盐。
是——坞口那条“无人管”的旧水道。